
民政局門口的風,像淬了冰。
林晚攥著那本剛到手的離婚證,紅色封皮燙得指尖發疼,卻暖不透心裡的涼。
五年婚姻,她活得像個免費保姆,最後換回來的,只有一句「我們不合適」。
身旁的張磊不耐煩地撣了撣西裝外套,仿佛和她多待一秒都是恥辱。
林晚抬眼,看見他眼裡的嫌棄,和五年前求婚時的溫柔判若兩人。
那時候他說,晚晚,我這輩子就想疼你一個人。
現在他說,晚晚,你太斤斤計較,配不上我們張家。
斤斤計較?她想起自己省吃儉用,把工資全貼補家用,而張磊的工資,從來都是自己攥著,連婆婆買件貂皮大衣,都要讓她刷信用卡。
「張磊,」林晚的聲音發顫,「我媽去年住院,你借我那三萬塊,什麼時候還?」
生活費?她每天買菜做飯洗衣服,照顧他和婆婆的飲食起居,這叫生活費?
林晚的眼淚終於忍不住,順著臉頰往下掉,砸在冰冷的地面上,瞬間沒了痕跡。
「我貪心?」她哽咽著,「這五年,我為這個家做的一切,在你眼裡就這麼不值錢?」
張磊皺著眉後退一步,像是怕她的眼淚沾到自己身上。
「說這些沒意思,」他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,「我媽還等著我去酒店,今天這日子,得好好慶祝一下。」
她看著張磊轉身就走,背影決絕,連一個回眸都沒有。
路邊的車鳴笛聲刺耳,林晚站在原地,像個被全世界拋棄的孩子。
手機響了,是閨蜜蘇晴打來的。
「晚晚,你怎麼樣?離婚手續辦完了嗎?」蘇晴的聲音帶著擔憂。
林晚吸了吸鼻子,強裝鎮定:「辦完了,我沒事。」
錦繡華庭,是本市最豪華的酒店,一桌最低消費就要一萬八。
林晚渾身發冷,原來他們早就準備好了,就等著和她離婚,然後歡天喜地地慶祝。
「晚晚,你別憋著,我現在過去找你!」蘇晴說著就要掛電話。
「不用,」林晚攔住她,「我想自己去看看。」
她倒要看看,這對母子,能得意到什麼地步。
打車到錦繡華庭門口,林晚整理了一下衣服,深吸一口氣走了進去。
6萬6一桌?林晚的腳步頓住,心臟像是被重錘砸了一下。
她想起自己上次感冒發燒,想讓張磊買一盒退燒藥,張磊都嫌貴,說多喝熱水就好。
而他們離婚的第一天,婆婆就能眼都不眨地訂6萬6一桌的酒席。
「媽,您放心,都安排妥當了,一共十桌,保證讓您有面子。」張磊的聲音傳來,帶著討好。
林晚順著聲音看去,只見劉梅穿著一身嶄新的旗袍,脖子上掛著粗粗的金項鍊,正指揮著服務員擺水果盤。
周圍的親戚也都到了,一個個圍著劉梅恭維。
「劉姐,恭喜啊,終於熬出頭了,林晚那丫頭,確實配不上你家張磊。」
「就是,你看張磊現在事業這麼好,以後肯定能找個更好的,年輕漂亮,還能幫襯家裡。」
劉梅笑得合不攏嘴,眼角的皺紋都擠在了一起:「那是自然,我家張磊可是潛力股,林晚那種只會圍著灶台轉的黃臉婆,根本配不上。」
黃臉婆?林晚看著自己因為常年做家務而粗糙的手,再看看劉梅保養得宜的臉,只覺得諷刺。
林晚的瞳孔猛地一縮。
那是她媽臨走前,留給她的救命錢,一共二十萬,她一直存在一張銀行卡里,從來沒告訴過張磊母子。
劉梅怎麼會知道?
她突然想起,前幾天劉梅藉口幫她收拾衣服,翻了她的抽屜。當時她沒在意,現在想來,劉梅根本就是故意的。
「媽,您說的是真的?」張磊的眼睛亮了起來,「那二十萬,能幫我還不少房貸呢。」
林晚氣得渾身發抖,指甲深深掐進掌心,滲出血絲都沒感覺。
這對母子,簡直是狼心狗肺!
她轉身就走,不想再看他們那副醜惡的嘴臉。
剛走出酒店大門,就撞見了蘇晴。
「晚晚,你怎麼出來了?裡面怎麼樣?」蘇晴拉著她的手,感覺到她手心的冰涼,「你是不是都聽見了?」
林晚點了點頭,眼淚再也控制不住,撲在蘇晴懷裡放聲大哭。
蘇晴拍著她的背安慰:「別哭,哭是最沒用的。他們不是想搶錢嗎?我們不能讓他們得逞。」
林晚抬起頭,淚眼婆娑:「可是我該怎麼辦?他們那麼無賴。」
「別怕,有我呢。」蘇晴從包里拿出紙巾,幫她擦了擦眼淚,「先找個地方住下來,然後我們再想辦法。」
蘇晴把林晚帶到自己的公寓,讓她先好好休息。
林晚躺在柔軟的床上,卻怎麼也睡不著。
她想起自己和張磊剛認識的時候,張磊還是個窮小子,她不顧家裡的反對,執意嫁給了他。
現在想想,媽說的一點都沒錯。
結婚後,張磊的事業慢慢有了起色,就開始嫌棄她了。
他嫌她做飯不好吃,嫌她穿著土氣,嫌她不會交際,不能幫他拓展人脈。
可他忘了,他創業初期,是誰陪著他吃泡麵,是誰幫他熬夜改方案,是誰在他沒錢的時候,拿出自己的工資給他當啟動資金。
林晚越想越委屈,越想越生氣。
她不能就這麼算了,她要拿回屬於自己的一切,還要讓這對母子付出代價!
幸好,錢還在。
她立刻把錢轉到了蘇晴的銀行卡里,以防萬一。
剛轉完帳,手機就響了,是劉梅打來的。
林晚深吸一口氣,接了電話。
「林晚,你在哪呢?趕緊回來收拾你的東西,別占著我家的地方!」劉梅的聲音依舊尖利。
「我會回去收拾,但我的東西,你們別碰。」林晚的聲音很平靜,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。
果然,來了。
林晚冷笑一聲:「那是我的錢,和你們沒關係。」
「沒關係?」劉梅的聲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度,「你嫁進我們張家,就是我們張家的人,你的錢自然也是我們張家的錢!你要是不給,我就去你公司鬧,讓你沒法上班!」
「你儘管去。」林晚說完,直接掛了電話。
她知道劉梅說到做到,所以必須提前做好準備。
林晚在一家廣告公司做設計,工作穩定,收入也還不錯。
掛了電話,林晚鬆了一口氣。
下午,她回了那個她住了五年的家。
開門的是張磊,看見她,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:「你怎麼才來?」
林晚沒理他,徑直走進屋裡。
屋裡一片狼藉,她的衣服被扔在地上,化妝品也被摔得粉碎。
「你們幹什麼?」林晚的聲音發冷。
「我的錢,憑什麼給你們?」林晚彎腰,撿起地上的一件衣服,拍了拍上面的灰塵。
「憑你是張家的前兒媳!」劉梅上前一步,推了林晚一把,「你在我們家吃我們的,住我們的,花我們的,現在離婚了,拿點錢補償我們怎麼了?」
林晚被推得一個踉蹌,差點摔倒。
張磊就站在一旁,冷眼旁觀,沒有絲毫要幫忙的意思。
「吃你們的?住你們的?」林晚笑了,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,「這房子的首付,是我媽當初給我的陪嫁錢付的,每個月的房貸,有一半是我還的,家裡的生活費,全是我出的,你們還好意思說我吃你們的住你們的?」
「夫妻共同財產?」林晚從包里拿出一份文件,甩在桌子上,「這是我媽給我轉首付錢的銀行流水,上面寫得很清楚,是贈與我個人的。還有,每個月的房貸和生活費,我都有記錄,你們要是不信,可以去查。」
張磊和劉梅看著桌子上的文件,臉色一陣青一陣白。
他們沒想到,林晚竟然留了這麼一手。
「就算是這樣,你也不能把錢全拿走!」劉梅不死心,「你在這個家待了五年,多少也該給我們點補償。」
「補償?」林晚看著他們,「我這五年的青春,誰來補償我?我為這個家付出的一切,誰來補償我?」
「好聚好散?」林晚看著他,「當初你們算計我的時候,怎麼沒想過好聚好散?」
她知道,和這對母子講道理是講不通的,只能用法律的武器來保護自己。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