鎏金酒店的水晶燈晃得人眼暈。
我攥著裙擺的手沁出冷汗，指尖把真絲面料捏出幾道褶子。
今天是我和陳斌的訂婚宴，來了不少親友，父親蘇宏遠坐在主位，臉笑成了一朵花。
陳斌的媽媽，也就是我未來的婆婆趙桂蘭，正舉著酒杯站在台上。
我以為她要講些盼著兒女幸福的場面話，畢竟這陣子為了婚房的事，她在我面前裝得比親媽還熱絡。
「感謝各位親朋好友賞臉，來參加我家陳斌和蘇晚的訂婚宴！」
趙桂蘭的大嗓門透過麥克風傳出來，震得我耳膜有點疼。
陳斌坐在我旁邊，伸手拍了拍我的手背，語氣寵溺：「別緊張，我媽就是激動。」
我勉強笑了笑，目光落在台下父親身邊的空位上——那是給我媽留的，她走得早，今天這日子，我特別想她。
「我知道大家都關心倆孩子的婚事，尤其是婚房的事！」趙桂蘭話鋒一轉，臉上的笑變得有點詭異。
我的心猛地一沉，有種不好的預感順著脊椎往上爬。
陳斌似乎也察覺到不對，皺了皺眉：「我媽怎麼回事？」
台下開始竊竊私語，父親放下酒杯，探著脖子往台上看。
趙桂蘭清了清嗓子，聲音陡然提高：「我跟大家說個好消息！那套準備給陳斌和蘇晚當婚房的房子，已經過戶到我小兒子陳強名下了！」
「轟」的一聲，整個宴會廳像炸了鍋。
我腦子一片空白，耳邊全是嗡嗡的響聲，連陳斌震驚的喊聲都聽不真切。
「媽！您說什麼呢？那房子不是說好給我和蘇晚的嗎？」陳斌猛地站起來，椅子腿在地板上劃出刺耳的聲音。
趙桂蘭瞪了他一眼，根本不接他的話，繼續對著麥克風說：「陳強馬上要談對象了，沒套房子怎麼行？蘇晚是個明事理的姑娘，肯定能理解！」
她把目光投向我，臉上帶著施捨似的笑：「蘇晚，你說對吧？都是一家人，別那麼計較。」
所有的目光瞬間聚焦在我身上，有同情，有看熱鬧，還有些不懷好意的打量。
我感覺臉上的血一下子全褪乾淨了，手腳冰涼，連呼吸都變得困難。
這套房子，是陳斌家婚前承諾的婚房。
為了這套房，我爸特意陪我去看過三次，裝修風格都是按我的喜好定的。
趙桂蘭前幾天還拉著我的手說：「晚晚啊，這房子就是你的小家，你想怎麼弄就怎麼弄，媽都支持你。」
現在想來，那些話比淬了毒的刀子還傷人。
「我不理解。」
我的聲音不大，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宴會廳。
趙桂蘭臉上的笑僵住了，陳斌趕緊拉我的胳膊：「晚晚，有話咱們私下說，別在這鬧。」
「鬧？」我甩開他的手，目光直直地盯著趙桂蘭，「陳斌，你看看你媽做的事，這叫我鬧嗎？」
陳強從角落裡站出來，吊兒郎當地靠在柱子上：「嫂子，一套房子而已，至於嗎？我哥疼你，以後還能少了你的？」
「誰是你嫂子？」我怒極反笑，「在你媽把我婚房過戶給你的時候，我就不是你嫂子了。」
趙桂蘭急了，指著我的鼻子罵：「蘇晚你別給臉不要臉！我們陳家能娶你，是給你面子！你爸就是個開公司的，有錢了不起啊？」
這句話徹底點燃了我的火氣。
我爸白手起家，一輩子勤勤懇懇，把所有的愛都給了我和我媽。
為了我結婚，他不僅陪嫁了一輛法拉利，還準備了一百萬的嫁妝。
可在趙桂蘭眼裡，這些居然成了「有錢了不起」的原罪。
我猛地站起身，從手包里掏出那串亮閃閃的法拉利鑰匙。
那是我爸昨天剛給我的，說以後我上下班方便。
我一步步走到父親面前，把鑰匙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，聲音帶著一絲顫抖，卻異常堅定。
「爸，這鑰匙我不要了。」
「這門親事，我高攀不上。」
父親看著我，眼裡全是心疼，他握住我的手：「晚晚，爸支持你，咱不受這委屈。」
趙桂蘭傻眼了，她大概沒想到我真的敢退婚。
陳斌衝過來拉住我的手腕：「晚晚，你別衝動！我媽她就是一時糊塗，我這就去把房子要回來！」
「一時糊塗？」我冷笑，「把承諾給我的婚房過戶給小叔子，是一時糊塗？當眾讓我難堪，也是一時糊塗？」
「陳斌，你別自欺欺人了，你媽做這些的時候，你真的不知道嗎？」
陳斌的臉瞬間漲紅，眼神躲閃，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。
我看著他這副樣子，心裡最後一點不舍也消失殆盡。
我們在一起三年，我以為他是值得託付的人。
可在我受委屈的時候，他想到的不是維護我，而是讓我「私下說」，怕丟了陳家的面子。
這樣的男人，不值得我託付終身。
「蘇晚！你真要退婚？」趙桂蘭氣急敗壞地喊道，「你可想好了，你要是退了婚，看以後誰還敢要你！」
「我的婚事，就不勞您操心了。」我挽著父親的胳膊，「爸，我們走。」
「想走？沒那麼容易！」陳強攔在我們面前，「今天這事必須說清楚，你讓我們陳家顏面掃地，就想這麼算了？」
父親眼神一冷，身後的保鏢立刻上前，把陳強推到一邊。
我爸雖然和氣，但在商場上摸爬滾打這麼多年，氣場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。
「陳家是嗎？」父親的聲音不高，卻帶著十足的威懾力，「你們今天對我女兒做的事，我會記著。」
趙桂蘭被父親的氣勢嚇住了，縮了縮脖子，不敢再說話。
我和父親穿過人群，那些原本看熱鬧的賓客，紛紛給我們讓開道路。
走到門口的時候，我回頭看了一眼。
陳斌站在原地，一臉痛苦地看著我；趙桂蘭在和陳強低聲爭吵；而那些賓客，正對著他們指指點點。
出了酒店大門，晚風吹在臉上，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。
父親把外套脫下來披在我身上：「晚晚，別難過，這樣的人家，早點認清也好。」
「爸，我沒事。」我吸了吸鼻子，強忍著眼淚，「就是覺得有點對不起您，讓您跟著我受委屈了。」
「傻孩子，說什麼胡話。」父親揉了揉我的頭髮，「你是我女兒，我不護著你護著誰？」
坐進車裡，我再也忍不住，趴在父親的肩膀上哭了起來。
三年的感情，不是說忘就能忘的。
我想起和陳斌在一起的點點滴滴，他曾經對我那麼好，下雨的時候會冒雨給我送傘，我生病的時候會衣不解帶地照顧我。
可為什麼一涉及到他的家人，他就變得那麼懦弱，那麼拎不清？
「爸，他以前不是這樣的。」我哽咽著說。
父親嘆了口氣：「人是會變的，尤其是在利益和親情面前，很多人都會露出本性。」
回到家，我把自己關在房間裡。
手機響個不停，全是陳斌打來的電話，還有他發來的微信，全是道歉和解釋的話。
我看都沒看，直接把他拉進了黑名單。
有些傷害，一旦造成了，就再也無法彌補了。
第二天一早，我剛起床，就聽到客廳里傳來爭吵聲。
是我姑姑蘇敏來了。
「哥，你怎麼能讓晚晚退婚呢？」姑姑的聲音尖銳刺耳，「陳家雖然條件不如咱們，但陳斌那孩子看著還行啊！晚晚現在退婚，傳出去多難聽！」
「難聽也比讓我女兒受委屈強！」父親的聲音帶著怒氣。
我走出房間，姑姑立刻把矛頭指向我：「晚晚，你也是，怎麼這麼任性？一套房子而已，有什麼大不了的？」
「姑姑，那不是一套房子，是陳家對我的尊重。」我平靜地說，「他們連最基本的尊重都做不到，我為什麼要嫁過去？」
「尊重能當飯吃嗎？」姑姑翻了個白眼，「女人最終還是要找個男人依靠的，你現在把陳家得罪了，以後再想找這麼好的人家可就難了！」
我知道姑姑為什麼這麼說。
她的兒子，也就是我的表哥，前段時間想進我爸的公司，被我爸拒絕了。
她一直記著這事，現在看到我退婚，就想趁機煽風點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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