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要去問清楚!
她們一定是騙他的!
5
養母剛把吃藥後藥效發作睡著的Ţŭ̀³團團放到床上,屋外就傳來了敲門聲。
打開門,傅晝微喘著粗氣,開門見山:「我找葉酥酥,葉酥酥在哪兒?」
養母周芬沒見過傅晝本尊,但是在手機里見過我和傅晝的合照,所以是認得他的。
「我們家ṱúₙ不歡迎姓傅的,滾!」
傅晝扒著門框的手指指肚,泛著清白:「她到底在哪兒!」
養母一貫和藹和善,此時卻冷若冰霜道:「在哪兒?死了!酥酥死了,早在四年前就死了。」
傅晝發瘋了一般推開養母就地衝進了屋裡。
邊找邊喊:「葉酥酥你出來!你又騙我是不是!還聯合別人一起騙我!別玩兒這種把戲了!」
「你想要錢,我給你就是!」
養母被這句話氣得手一哆嗦,碰掉了杯子:「傅先生,人死為大,還請你別這麼侮辱酥酥。」
杯子應聲碎了一地。
滿地都是玻璃碴子。
找了一圈沒找到,白天還意氣風發的男人,這會兒身上莫名多了些頹廢感。
他緊握著拳頭:
「禍害遺千年,你都沒把我禍害夠呢,葉酥酥,你怎麼能死呢?」
我剛飄進屋就聽到了這句。
瞎逼逼!
我禍害你什麼了傅晝。
6
誰剛剛還說,葉酥酥,除非你去死。
親眼看到我死了,你咋還又急眼了呢。
我飄進家後,坐到了我的專屬位置——供奉遺像照側邊的椅子上。
這四年,我不是沒想過離開。
只是不管我以哪種方式自戕魄體,第二天還是會回到這張遺像上。
聽起來很神奇,但是真的。
我是一隻想死都死不了的阿飄。
我一度懷疑是不是傅晝對我下了什麼咒,咒我不得往生。
但我沒有證據。
說起來,遺像上這張照片,還是我跟傅晝的公司正式創立那天,我們去海邊慶祝,他幫我拍的。
當初的他深情款款:「酥酥,你陪我吃了這麼多苦,等公司走上正軌,我一定給你一個盛大的婚禮,就拿這張照片當婚照怎麼樣?」
誰承想。
婚照最後一剪為二,成了我的遺照。
似有所感,發了一圈瘋後,傅晝才注意到了掛在牆上的黑白照片。
照片上的人曾經唇紅齒白,巧笑嫣兮,照片出自他手,他記得清楚。
如今卻變成黑白照片躺在牆上。
他也清楚,沒有人會把還活著的人的照片做成黑白照。
葉酥酥,真的死了。
震驚,痛恨,悔恨,懊惱,悲痛的情緒,短短几秒在傅晝的臉上交替出現。
最後,他沉聲,像是給自己答案:「她真的死了?」
「死了四年了。」
養母給我點了支香,下逐客令:「傅晝,您貴人事忙,就別在這裡惺惺作態演戲了,人活著去找你,你連見一面都不肯,現在人死了,你又裝出這副樣子做什麼?」
傅晝眼眶泛紅。
養母繼續插刀:「實在想見酥酥,你要不火葬了自己,去地底下見一面?」
半晌,傅晝才出聲。
嗓音充滿疑惑:「葉酥酥什麼時候來找過我?」
我抄起拖鞋就想砸過去。
你丫裝失憶?
還裝到我牌位前來了?
要不是因為去找你,我能出車禍?
7
懷孕的第十個月,大雪天,我去公司找過傅晝。
卻意外撞見他跟業界投資大佬唐家的二千金,也是我們同專業的師妹,舉止親密的畫面。
他連見我一面都不肯,託人給我傳話:「傅總讓我轉達你,他嫌你噁心,以後還是不要再來公司找他了,這是他給你留的體面,別給臉不要臉。」
回來的路上,我情緒不穩,出了車禍。
早產大出血加全身多部位骨折,醫生撥通了傅晝的電話:「葉酥酥家屬,葉酥酥現在大出血在醫院,你趕緊帶著錢過來,地址是 xxxx 路第一醫院。」
彼時,傅晝正跟唐詩在一起,生怕她知道,說了句:「騷擾電話。」掛斷了。
等不來我通訊錄里的「老公」,醫院無奈聯繫了養母。
養母帶著存摺過來後,我才被送進了 ICU。
第三天的時候,醫生不停地催交錢,催養母趕緊補齊醫藥費,另外,醫院還要求再準備 50 萬,不然她們就要撤儀器了。
養母哪裡有那麼多錢。
養母又打電話給傅晝,發現手機號被拉進了黑名單。
等東拼西湊借到了 50 萬,我卻因搶救不及時,死在了手術台上。
團團被保住了,而我離開了這個世界。
8
傅晝離開了養母家,寬厚結實的肩膀有一瞬間很孱弱。
我飄到供奉我遺像的桌子前,虛捧起蘋果想嗅兩口。
靈體卻突然像是被誰拽著似的。
被迫往門外飄去。
飄著飄著,我離傅晝越來越近。
夜色下,他手挽著西裝,一身黑走在小區里。
到他身邊那一刻,那股無形拽著我的力道才消失。
他低聲呢喃著什麼,我聽不清楚,隨後,他開車在路上狂飆,最後停在了一棟大廈前。
這棟樓的 18 層 402 室,是我們當時租的第一間辦公間。
傅晝打開門進去,讓我詫異的是,屋內所有裝修和擺設,還維持著四年前的樣子,我買的裝飾小檯燈,特意在西北角圈出來的放鬆休息的區域,我們一起去商場挑選的懶人沙發都還躺在那兒。
我搞不懂傅晝了。
為了前途拋棄我的時候,那麼惡劣地對我。
為什麼還要留著這間屋子。
維護著我們當時的回憶。
傅晝躺在那張我們曾經歡愛了無數次的床上:「葉酥酥,你怎麼能死呢?」
9
鬼的記憶留不了多久。
畢竟不進食、不喝水,只靠空氣來維持魂體,記憶是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消失的。
很多事情我都記不得了。
但是關於傅晝的那部分記憶,就像是被放進了一個帶鎖的小盒子裡,封存在了腦海里。
現在被他一觸碰,啪——
散開了。
10
我和傅晝,是 A 大 14 屆大學新生報到第一天認識的。
我是外省到 A 市上學的,帶的行李比較多,兩個行李箱,兩個大編織袋,新生宿舍在五樓,辦完入學手續,我便開始發愁怎麼把行李扛上去。
就在這時,我的肩膀就被人從後面拍了一下,一回頭,陽光健康的男孩咧著大白牙笑:「需要幫忙嗎?同學,看你東西挺多的。」
他的牙齒很齊整,給人一種乾淨的少年氣。
我也沒矯情:「那麻煩你了。」
交換了姓名後,傅晝幫我把行李搬到了宿舍。
室友擠眉弄眼打趣,以為他是我男朋友,被傅晝紅著臉否認了。
那天晚上,我請傅晝去擼了一頓烤串,聊天時驚奇發現,我們不僅是同一個專業,還是同一個班的,緣分就是這麼猝不及防。
他之後又回請我吃飯,一來二去,也算熟了。
我閒著沒事兒就去他宿舍擼串,他室友全都認識我。
還是聽他室友說才知道,傅晝是以專業第一的成績考入我們系的,長得帥,還是個學霸,鼓勵我近水樓台先得月——拿下!
但我那會兒對談戀愛沒有世俗的慾望。
於是,當我大一還在勤勤懇懇、一節課不曠、一個字沒聽、主打陪伴的時候,聽到傳聞最多的就是,計算機系的傅晝又拿了什麼獎,各種獎項獎金拿到手軟。
某個周末,他喊我出去聚餐,說他朋友都在。
其間玩起了真心話大冒險,傅晝選了真心話。
室友擠眉弄眼問:「有沒有喜歡的女生?」
就看到他臉紅紅的:「有。」
我豎起小耳朵,吃瓜吃得起勁:「誰啊,誰啊?」
傅意味深長地看我一眼,喝了口酒:「這是第二個問題了,下把你贏了,我就告訴你。」
從來都走在八卦最前線的我,怎麼可能錯過這個機會呢!
我擼起袖子,來勁兒了。
然而到了第三輪,我才贏了一把篩子,我醉醺醺叉腰,一腳踩在桌子上:「我贏了,說吧,傅同學,你喜歡的那個人到底是誰?」
傅晝笑起來眼睛亮燦燦的,他摸了摸鼻子:「葉酥酥,你是真傻。」
室友 A 笑得賊大聲:「葉酥酥,他喜歡的人是你,你看不出來嗎?」
我跟傅晝在一起了。
好像陰差陽錯,又好像是順理成章。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