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所有的驕傲、所有的面子，在這一刻，被我撕得粉碎。
「陳曦！」他終於爆發了，雙目赤紅地瞪著我，像是要將我生吞活剝，「你給我閉嘴！」
就在這時，一個誰也沒想到的意外發生了。
坐在主位上的婆婆，突然兩眼一翻，直挺挺地向後倒了下去。
「媽！」李偉大叫一聲，手忙腳亂地衝過去扶住她。
宴會廳瞬間亂成了一鍋粥。
「快！快叫救護車！」
「老太太被氣暈過去了！」
李偉抱著不省人事的婆婆，轉過頭，用一種恨不得殺了我眼神瞪著我，嘶吼道：「陳曦！我媽要是有個三長兩短，我絕對不會放過你！」
他抱著婆婆，在一群人的簇擁下，匆匆忙忙地向外衝去。
我站在原地，冷冷地看著他狼狽的背影，心裡沒有一絲波瀾，甚至還有些想笑。
演，真會演。
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這場鬧劇會以我的慘敗收場時，一個清冷的聲音突然在混亂中響起。
「等一下。」
說話的，是李偉的小姑，一個常年在外地工作，很少和家裡聯繫，但我知道她是個極有主見和原則的女強人。
她緩緩地站起身，走到我面前，拿起桌上那個塑料平安扣，看了一眼，然後目光銳利地看向門口，聲音不大，卻足以讓所有人都聽到：
「哥，你先別急著走。有些事情，我覺得還是當著大家的面說清楚比較好。」
06
小姑李雪的突然出聲，讓所有人都愣住了，包括已經衝到門口的李偉。
他停下腳步，回頭看著自己的妹妹，臉上寫滿了不解和煩躁：「小雪，你沒看到媽都這樣了嗎？有什麼事比送媽去醫院還重要？」
「當然有。」李雪的表情異常平靜，她舉起手中的塑料平安扣，對李偉說，「哥，你先別演了。媽這是老毛病了，一遇到不想面對的事情就裝暈，你又不是不知道。今天你要是就這麼走了，那陳曦可就真被你們冤枉死了。」
李偉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，他沒想到自己的親妹妹會當眾拆他的台。
被他抱在懷裡的婆婆，眼皮似乎也抖動了一下。
「你……你胡說什麼！」李偉色厲內荏地吼道。
「我有沒有胡說，你心裡清楚。」李雪毫不畏懼地迎上他的目光，然後轉向滿堂賓客，朗聲說道：「各位親戚朋友，我知道今天這事讓大家看笑話了。但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，我覺得就有必要把前因後果都說清楚，免得大家誤會我嫂子。」
她頓了頓，將目光轉向我，眼神裡帶著一絲歉意和鼓勵。
我深吸一口氣，知道這是我最好的機會。
我不能讓李雪一個人面對他們。
「小姑說的沒錯。」我接過話頭，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，但我還是強迫自己冷靜下來，「我今天之所以這麼做，不是一時衝動，更不是想讓誰下不來台。我只是想為我和我的兒子，討一個公道！」
說完，我拿出手機，點開相冊，將那些我早已準備好的「證據」，一張一張地展示給所有人看。
「大家請看，這是我兒子滿月酒那天，我婆婆給的八塊八紅包，和我老公『心意到了就行』的勸慰。
我相信，在座的各位，有不少人都親眼見證了。」
照片上，那個刺眼的紅包和聊天記錄清晰可見。
人群中響起一陣騷動，一些之前不明所以的親戚，臉上都露出了鄙夷的神色。
「這還不算完。」我劃到下一張照片，那是李偉和他母親的聊天記錄。
「我懷孕期間，我婆婆天天盼著我生兒子，背地裡卻跟親戚說，萬一生個丫頭片子，就看我怎麼辦。這就是她所謂的『刀子嘴豆腐心』？」
「我坐月子，她一天都沒來照顧過我，卻在電話里跟我老公抱怨我懶，說我亂花錢，讓他把錢看緊點，別讓我搬回娘家。請問，我花的哪一分錢不是我自己的嫁妝，不是我父母的補貼？我搬回娘家，又礙著她什麼事了？」
一張又一張的截圖，一句又一句的控訴，像一把把利刃，狠狠地插進李偉和他母親的心口。
李偉的臉色越來越難看，他想衝過來搶我的手機，卻被李雪攔住了。
「哥，讓嫂子說完。」李雪的語氣不容置疑。
我繼續展示證據：「我老公跟我說，家裡房貸壓力大，要省吃儉用。可他轉頭就給他媽媽轉帳一萬、兩萬。大家看看這轉帳記錄，從我懷孕到現在，一年不到的時間，他給他媽轉了多少錢？」
我將手機螢幕對向眾人，那密密麻麻的轉帳記錄，金額大大小小加起來，足有十幾萬之多。
「他給他媽買五千的按摩椅，八千的金手鐲，帶她去海南旅遊。而我呢？我懷孕想吃個貴點的水果，他都說我浪費。我兒子用的尿不濕，都是我爸媽買的！李偉，你跟我說家裡窮的時候，良心不會痛嗎？」
「最可笑的是這次壽宴。」我抬頭，直視著李偉那雙充滿血絲的眼睛，冷笑道，「這場風光無限的壽宴，訂酒店的五萬塊錢，是我爸媽出的！你拿著我家的錢，來為你自己博取『孝子』的美名，你不覺得羞恥嗎？」
「轟」的一聲，全場炸開了鍋。
「什麼？酒店的錢是親家出的？」
「我的天，這李偉也太不是東西了吧！」
「又出錢又出力，最後兒媳婦還落不到一句好，這家人，真是絕了！」
所有的指責和鄙夷，像潮水一樣向李偉涌去。
他站在原地，臉色慘白，搖搖欲墜，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氣。
他懷裡的婆婆，大概是覺得再也裝不下去了，悠悠地「醒」了過來，一開口就是哭天搶地：
「哎喲，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啊！娶了這麼個攪家精的兒媳婦！我不活了啊！」
她一邊哭嚎，一邊用手捶打著李偉的胸口：「你個沒用的東西！就讓你老婆這麼欺負我！我養你這麼大有什麼用啊！」
面對母親的哭鬧和眾人的指責，李偉徹底崩潰了。
他所有的理智都被憤怒和羞辱所吞噬。
他猛地推開懷裡的母親，像一頭被激怒的野獸，衝到我面前，揚起手，用盡全身的力氣，狠狠地一巴掌扇在了我的臉上。
「啪」的一聲脆響，迴蕩在整個宴會廳。
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呆了。
我的臉火辣辣地疼，耳朵嗡嗡作響，嘴角甚至嘗到了一絲血腥味。
但我沒有哭，也沒有躲。
我只是抬起頭，迎著他那雙瘋狂的、赤紅的眼睛，緩緩地勾起嘴角，露出一個冰冷的、帶著一絲解脫的笑容。
李偉，謝謝你。
謝謝你這一巴掌，徹底打碎了我對這段婚姻最後的一絲幻想。
07
那一巴掌，打懵了所有人，也打醒了我自己。
宴會廳里死一般的寂靜，所有人都看著我們，表情各異。
有震驚，有同情，有幸災樂禍。
最先反應過來的，是我爸。
他像一頭髮怒的獅子，一個箭步衝上來，一把揪住李偉的衣領，反手就是一拳，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臉上。
「你個畜生！你敢打我女兒！」我爸氣得渾身發抖，眼睛通紅。
李偉被打得一個趔趄，嘴角也見了紅。
他捂著臉，還想反抗，卻被我舅舅和幾個表哥死死地按住了。
我媽哭著跑過來抱住我，看著我高高腫起的臉頰，心疼得直掉眼淚：「曦曦，我的女兒啊，你受苦了……」
現場亂成一團。
婆婆見兒子吃了虧，也撒潑打滾地衝上來，想跟我爸媽廝打，卻被李雪和幾個明事理的親戚死死拉住。
「反了天了！你們陳家人還敢打人！沒王法了！」她尖聲叫罵著，聲音刺耳又難聽。
就在這片混亂中，我異常的冷靜。
我輕輕推開我媽，走到被眾人按住、依舊在奮力掙扎的李偉面前。
我看著他，這個我曾經深愛過的男人，這個我兒子的父親，此刻在我眼裡，卻只剩下陌生和猙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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