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什麼都沒說,只是給了他一個最後的、冰冷的眼神,然後,在所有人的注視下,轉身,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這個曾經見證了她丈夫背叛與羞辱,如今又見證了她完美復仇的宴會廳。
門外,夜色正濃,但林晚知道,屬於她的黎明,已經到來了。
08
離開酒店後,我沒有立刻回家,而是讓張悅送我去了江邊。
晚風吹拂著我的臉頰,帶著一絲涼意,卻讓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清醒與自由。
我脫下高跟鞋,赤著腳走在江灘上,看著遠處城市的燈火,三年的壓抑與偽裝,在這一刻,終於可以卸下了。
回想起這三年,恍如一夢。
我永遠也忘不了,三年前的那個雨夜。
我拿著一份孕檢單,滿心歡喜地想告訴江哲我們有孩子了。
可我等來的,卻是他和白微微在書房裡的一段對話。
「阿哲,你到底什麼時候跟林晚那個黃臉婆離婚?我等不了了!」
「微微,你再等等。她家抵押的那筆錢,對公司現在還很重要。等我們拿下城東那個項目,徹底站穩腳跟,我就立馬踹了她!到時候,整個公司都是我們的!」
「那她肚子裡的孩子怎麼辦?」
「孩子?打掉。我江哲的孩子,怎麼能是那種鄉下女人的種?」
就是那段對話,像一把淬了毒的尖刀,將我的心臟刺得千瘡百孔。
也正是那一晚,我腹中那個尚未成形的小生命,因為我巨大的情緒波動,悄然流逝了。
躺在冰冷的手術台上,我沒有哭。
因為我知道,眼淚是這個世界上最沒用的東西。
從我失去孩子的那一刻起,過去那個天真、善良的林晚,就已經死了。
活下來的,是一個只為復仇而存在的軀殼。
我開始了我漫長的、孤獨的潛伏計劃。
為了不被他們發現,我刪掉了手機里所有關於法律和金融的學習軟體,每天看的都是無腦的甜寵劇和八卦新聞。
我買了一大堆奢侈品,把自己打扮成一個只會花錢的廢物。
我甚至故意在趙蘭面前表現得笨手笨腳,讓她更加鄙夷我,從而對我放鬆警惕。
這一切,都只是我的保護色。
每一個深夜,當他們都已入睡,我都會溜進書房,打開電腦。
我自學了編程和黑客技術,破解了他電腦和手機的層層密碼。
我像一個幽靈,在他構建的虛擬世界裡自由穿行,將那些骯髒的交易記錄、非法的資金流水,一一複製,保存。
為了拿到更核心的證據,我甚至不惜冒險。
有一次,他和一個重要的「合作夥伴」在會所談一筆見不得光的生意。
我提前買通了會所的服務員,在他的酒里放了微量的、能讓人在短時間內意識模糊的藥物。
然後,我以查崗的姿態闖進去大鬧一場。
江哲和趙蘭都以為我只是個善妒的蠢女人,把我罵得狗血淋頭。
他們卻不知道,就在那場混亂中,我已經用藏在手包里的微型掃描儀,將他們那份關鍵的陰陽合同,完整地複製了下來。
收集證據的過程,是漫長而痛苦的。
我每一天都活在刀尖上,精神高度緊張,生怕有任何一絲疏漏,就會前功盡棄,萬劫不復。
我承受著他們的羞辱,忍受著丈夫和閨蜜的雙重背叛,還要假裝一無所知,笑臉相迎。
有好多次,我都覺得自己快要撐不下去了。
尤其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,那種蝕骨的孤獨和恨意,幾乎要將我吞噬。
但每當這時,我都會想起我那個未出世的孩子。
是他給了我堅持下去的力量。
我要為他報仇,我要讓這些傷害過我們的人,付出最慘痛的代價!
我找到了張悅律師,她是我通過網絡,篩選了上百位律師後,最終確定的人選。
我們秘密見了好幾次面,我將我掌握的證據分批次地交給她。
她為我的冷靜和周密感到震驚,也為我的遭遇感到同情。
我們一起,制定了這最後,也是最完美的「收網」計劃。
時機,就定在他們逼我離婚,並且要大肆慶祝的那一天。
我要讓他們在最得意、最猖狂的時刻,從幸福的頂峰,狠狠地摔下來。
我要讓全江城的人都看看,他們引以為傲的財富和地位,是建立在多麼骯髒和不堪的基礎上。
現在,我做到了。
江風拂過,吹走了我眼角最後一絲濕潤。
我拿起手機,撥通了一個號碼。
「喂,表姐,是我。」
「晚晚!」電話那頭傳來表姐激動的聲音,「我看到新聞了!你成功了!你真的太棒了!」
我笑了,是這三年來,第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:「姐,謝謝你。沒有你,我走不到今天。等事情處理完,我就把爸媽接過來,我們一起生活。」
「好,好!」表姐在那頭喜極而泣。
掛掉電話,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。
一切,都結束了。
09

幾天後,在看守所的會見室里,我見到了江哲。
僅僅幾天的時間,他就已經徹底變了個人。
他穿著囚服,剃著寸頭,臉上鬍子拉碴,眼窩深陷,再也沒有了往日的意氣風發,整個人都散發著一種頹敗和絕望的氣息。
隔著一層厚厚的玻璃,他看著我,眼神複雜到了極點。
有悔恨,有不甘,有怨毒,但更多的是一種無法置信的茫然。
他似乎還是想不通,自己怎麼會輸得這麼慘,還是輸在他最看不起的女人手裡。
我們相對無言,直到會見時間快要結束,他才拿起電話,聲音沙啞地開了口。
「為什麼?」
我知道他問的是什麼。
我平靜地看著他,反問道:「你還記得我們那個沒出生的孩子嗎?」
江哲的身體猛地一震,渾濁的眼睛裡閃過一絲痛苦和愧疚。
「那天晚上,我拿著孕檢單,在客廳里等了你一夜。我等來的,卻是你在書房裡,跟白微微說,要打掉他。」我的聲音很輕,卻像一把錐子,狠狠刺進了他的心臟。
江哲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,他張了張嘴,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。
「江哲,你不僅毀了我的愛情,我的婚姻,你還殺死了我的孩子。你告訴我,我為什麼,不能毀了你?」
我的質問,讓他無言以對,他痛苦地閉上了眼睛。
會見室外,我見到了前來探視的趙蘭。
她也像是瞬間老了十幾歲,頭髮花白,神情憔-悴,再也沒有了當初的囂張跋扈。
她看到我,先是愣了一下,然後,竟「撲通」一聲,跪在了我面前。
「林晚……不,好媳婦……不,林小姐!我求求你,求求你放過阿哲吧!他知道錯了!我們知道錯了!」她抱著我的腿,老淚縱橫地哭求著,「錢我們都不要了,全都給你!我給你磕頭了!求你高抬貴手,讓他出來吧!他就我這麼一個兒子啊!」
看著這個曾經把我踩在腳底下,肆意羞辱的老人,如今跪在我面前苦苦哀求,我心中沒有一絲快意,只有一片冰冷的荒蕪。
早知今日,何必當初?
我輕輕撥開她的手,淡淡地說道:「現在求我,已經晚了。他要面對的,是法律的制裁,而不是我的原諒。我的原-諒,一文不值。」
說完,我不再理會她的哭嚎,徑直離開了這個充滿了絕望和悔恨的地方。
有些錯,一旦犯下,就再也沒有回頭路了。
他們為他們的貪婪、傲慢和殘忍,付出了應有的代價。
而我,也終於可以從這段充滿了仇恨的過去里,解脫出來了。
10
半年後。
江哲數罪併罰,被判處有期徒刑二十年,名下所有非法資產被沒收,公司宣告破產清算。
白微微因參與洗錢和非法占有他人財產,被判處有期徒刑三年。
她那些用我的錢買來的奢侈品和豪宅,也全都被法院強制執行拍賣。
趙蘭因為接受不了打擊,中風癱瘓,被送進了養老院,晚景淒涼。
而我,在張悅律師的幫助下,拿回了所有本該屬於我的合法財產。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