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6
那一瞬間，整個客廳的空氣都凝固了。
婆婆和江莉嚇得尖叫起來，臉色慘白地縮到了沙發的角落。江峰下意識地把我護在身後，全身的肌肉都緊繃起來，像一頭準備戰鬥的獵豹。
我的心跳也漏了一拍，但很快，一股奇異的鎮定取代了恐慌。我緊緊攥著口袋裡還在錄音的手機，強迫自己冷靜地觀察著眼前的這幾個人。
他們一共進來了四個人，個個身形彪悍，滿臉橫肉，一看就是專業的催收人員。為首的刀疤臉男人，手裡把玩著一把蝴蝶刀，刀片在燈光下閃著寒光，他的眼神輕蔑地掃過我們每一個人，最後落在了我的身上。
「喲，這就是那個月薪兩萬的嫂子吧？」刀疤臉咧嘴一笑，露出一口黃牙，「長得還挺標緻。我說大妹子，你妹妹欠債，你這個當嫂子的，不會見死不救吧？三十萬，對你來說，也就是一年多的工資，毛毛雨啦。痛快點把錢拿出來，咱們都省事，不然……刀劍無眼，傷了你這如花似玉的臉蛋，可就不好了。」
赤裸裸的威脅。
「你們這是私闖民宅，是敲詐勒索！我已經報警了！」江峰色厲內荏地吼道。
「報警？」刀疤臉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，誇張地大笑起來，「兄弟，你搞搞清楚，我們是來要債的，欠債還錢，天經地義！我們有欠條，有轉帳記錄，警察來了也得講道理。倒是你們，要是敢動手，那可就是故意傷人了。」
他說著，把手裡的蝴蝶刀耍得飛快，意圖很明顯，就是威懾我們，讓我們不敢輕舉妄動。
「錢，我們沒有。」
就在江峰氣得說不出話的時候，我從他身後站了出來，直視著刀疤臉的眼睛，冷靜地說道。
所有人都愣住了，包括江峰和婆婆他們，都沒想到在這種情況下，我會是第一個開口，而且說得如此斬釘截鐵。
刀疤臉的笑容僵在了臉上，眼神瞬間陰沉了下來：「小娘們，你膽子不小啊。你再說一遍？」
「我說，錢，我們一分都不會給。」我重複了一遍，聲音不大，但異常清晰，「江莉是成年人，她自己的債務，應該由她自己承擔。我們沒有義務替她償還。你們找錯了人。」
「嫂子！你……」江莉難以置信地看著我，眼神里充滿了怨恨。
「林晚！你這個鐵石心腸的女人！你要眼睜睜看著莉莉死嗎？」婆婆也失聲尖叫起來。
我沒有理會她們，只是盯著刀疤臉：「你們今天的行為，包括私闖民宅、言語威脅，我都已經錄下來了。如果你們現在離開，我們可以當做什麼都沒發生。如果你們繼續糾纏，甚至動手，那等待你們的，就不僅僅是民事糾紛了。」
說著，我緩緩地從口袋裡拿出手機，螢幕上還亮著錄音的介面。
刀疤臉的臉色變了變，他身邊的一個小弟湊到他耳邊低語了幾句。
他眯著眼睛打量了我一番，似乎在評估我話里的真實性。
「嚇唬我？」刀疤臉冷笑一聲，「你以為我傻？你錄音又怎麼樣？我們沒動手，沒打人，只是上門『友好協商』。
倒是你們，要是逼得我們兄弟沒飯吃，我們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。」
他話鋒一轉，看向角落裡的江莉：「今天拿不到錢也行。那就按規矩來，先把人帶走，讓她去我們的『公司』好好上一上班，什麼時候把錢掙夠了，什麼時候再放她回來。」
說著，他對手下使了個眼色，兩個男人立刻獰笑著朝江莉走了過去。
「不要！不要過來！」江莉嚇得魂飛魄散，拚命往沙發後面縮。
「你們敢！」江峰怒吼一聲，抄起身邊的一把椅子，就要衝上去。
「阿峰，不要！」我死死地拉住他。
我知道，一旦動了手，性質就全變了，我們就徹底落入了對方的圈套。
眼看著那兩個男人就要抓住江莉的胳膊，婆婆再也撐不住了，她突然從地上爬起來，瘋了一樣衝到我面前，又一次「撲通」跪下，這次卻不是哀求，而是死死地抱住了我的小腿。
「林晚！我求你了！你救救莉莉！你要什麼我都答應你！你要我給你當牛做馬，要我這條老命都行！你不能見死不救啊！」她嚎啕大哭，鼻涕眼淚糊了我一褲腿。
場面混亂到了極點。
江峰被我拉著，和催收的人對峙著。
江莉在驚恐地尖叫。
而我的腿，被婆婆死死地抱著，動彈不得。
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，我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決定。
我看著抱著我腿的婆婆，看著角落裡瑟瑟發抖的江莉，又看了一眼虎視眈眈的刀疤臉，深吸一口氣，大聲說道：「好！錢，我可以給。但是，我有條件。」
07
我的話一出口，混亂的客廳瞬間安靜了下來。
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，充滿了震驚和不解。
江峰用力地抓住我的胳膊，低聲吼道：「老婆，你瘋了？我們說好的，一分錢都不給！」
婆婆也停止了哭嚎，抬起滿是淚痕的臉，難以置信地看著我。
江莉停止了尖叫，眼中閃過一絲劫後餘生的慶幸和得意。
刀疤臉更是停下了手，饒有興致地看著我，嘴角勾起一抹勝利的微笑：「哦？說來聽聽，什麼條件？」
我沒有理會江峰的阻攔，輕輕拍了拍他的手，示意他冷靜。
然後，我看著刀疤臉，一字一句地說道：「第一，三十萬，我可以給。但不是現在。你們必須給我三天時間籌錢。」
「三天？」刀疤臉皺了皺眉。
「對，三天。」我迎著他的目光，毫不退縮，「三十萬不是小數目，我需要時間去銀行辦理。你們今天鬧也鬧了，威懾也威懾了，目的已經達到。我相信你們也不想把事情鬧大，真的搞出人命。三天時間，換三十萬，這筆買賣，划算。」
刀疤臉和身邊的人交換了一下眼神，似乎在權衡利弊。
確實，他們的目的只是求財，如果能順利拿到錢，自然不想節外生枝。
「好，三天就三天。」刀疤臉點了點頭，「那第二個條件呢？」
「第二個條件，是針對他們的。」我轉過頭，冰冷的目光掃過婆婆和江莉，「這筆錢，算我借給你們的。但是，親兄弟明算帳，我們必須立下字據。白紙黑字寫清楚，江莉，向我林晚，借款三十萬，用於償還個人債務。同時，這筆錢，需要用你們現在住的這套房子作為抵押。」
「什麼？！」
我這句話，比剛才同意給錢，帶來的震撼更大。
婆婆「噌」地一下從地上站了起來，指著我，氣得渾身發抖：「林晚！你安的什麼心？你這是要我們家的房子啊！這房子以後可是要留給你弟弟的！」
她情急之下，竟然把「弟弟」兩個字說了出來。
江峰的臉色瞬間變得無比難看。
這套老房子，是爺爺奶奶留下來的，房產證上是公公的名字，公公去世後，就該是婆婆和他們兄妹的。
婆婆竟然早就盤算著，要把房子留給江莉未來的兒子？
「嫂子，你也太狠了吧！」江莉也尖叫起來，「你不就是想趁火打劫，霸占我們家的財產嗎？我算是看透你了！」
我冷笑一聲，看著她們醜惡的嘴臉，心中再無一絲波瀾。
「狠？跟你們比起來，我差遠了。你們為了填自己的窟窿，不惜在壽宴上逼宮，到我公司造謠，毀我的名聲，把我往死里逼的時候，怎麼不說自己狠？」
「我這是在救你們，同時也是在自保。你們的人品，我信不過。誰知道你們拿到錢之後，會不會翻臉不認人？只有白紙黑字的借條和房產抵押，才能給我一點保障。你們要是不同意，那好，錢的事，就當我沒說。你們自己跟這幾位大哥慢慢談吧。」
說完，我拉著江峰，作勢就要離開。
「別！別走！」
婆婆徹底慌了。
她看了一眼旁邊面色不善的刀疤臉，又看了看我和江峰決絕的背影，終於還是屈服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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