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我可以不是人。」某人厚著臉皮道。
燈紅酒綠,輕歌曼舞。我定定地看著他,扯出一個微笑,
「我怎麼會哭?」
陳越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,「好,那我陪你喝。」
輪到我捂住他的杯口,有個問題必須先弄明白,
「陳越,你到底喜歡我什麼……」
側過頭,看向他,「為什麼可以堅持那麼久……」
如果說只是為了和穆柏炎慪氣,他沒必要一聽說我求婚失敗,立馬從 E 國坐紅眼航班趕回來。
也不會每年準時準點送我生日禮物,10 年從未間斷。
陳越輕笑一聲,「那你呢。」
聲音無奈又苦澀,「又是為什麼?」
18
為什麼……
我想起和穆柏炎剛開始創業,看盡人間百態。
見投資人的一個晚上,熬了三個月的產品方案和打樣全部被毀,備份也被清空。
我們甚至不知道兇手是誰,當時窮的連監控都沒捨得買。
雖然能憑藉記憶重新做一份,但時間完全來不及。
最後,我憑著習慣性同步到雲盤的 demo,一邊跟投資人道歉一邊儘量介紹我們的產品亮點。
雖然沒得到融資,卻給投資人留下很深的印象。
一年後我們重振旗鼓,還進行升級優化,再次敲開投資人門。
順利拿下第一筆大額投資,我們打算在投資人公司樓下吃飯慶祝。連續看了兩家餐廳,都默契地離開。
價格太貴了。每一分錢來之不易,都要掰開用。
最後在便利店點了兩份關東煮,穆柏炎把他碗里的肉都夾到我的碗里,自己喝了一大碗湯就說飽了。
那是我吃過最好吃的關東煮。
後來我們有錢了,能包下全城最好的餐廳。
卻沒再單獨好好吃過一頓飯。
「陳越,我想吃關東煮了。」
他沉默半晌,放下就酒杯,「好。」
離開前,我去了一趟洗手間,出來時被一個醉鬼纏住。
我被煩得頭痛欲裂,他還湊上來動手動腳。
脾氣一上來,用力將人推開。
醉鬼被我推倒在地,一下清醒了不少,跳起來怒吼,
「裝什麼清高!」還揚起了手臂——
「哎喲!痛痛痛!」
剛才還耀武揚威的醉鬼被牢牢扣住手腕,甩到一邊去。
熟悉的身形將我和醉鬼隔開,熟悉的香水鑽進鼻尖。
穆柏炎和他的朋友剛好路過,看到這一幕。
他的朋友把醉鬼拖走,穆柏炎留下沉默地看著我。
「怎么喝成這樣?」男人緊皺眉頭,一雙深情的桃花眼映出我狼狽的模樣。
我甩開攙扶的手,「謝謝穆總。就此別過。」
穆柏炎抓住Ťù₀我的手肘,不讓我離開。
一個清亮的聲音響起:
「姐姐!要幫忙嗎?」洗手間跑出一個漂亮的男生,好像剛剛閨蜜帶來的人之一。
我擺擺手。
「那我在包廂等姐姐~」還朝我 Wink 了一下。
身後的男人臉色陰沉,指節嘎嘎響,剛想開口——
「姐姐,我在找你呢~」又一個小帥哥路過,想拉我回包廂。
穆柏炎忍無可忍。
「滾。」他低吼一聲,把人趕走。
轉身掐著我的肩膀,咬牙切齒道,「鄒虞,你在做什麼?」
我看著這張曾經貪戀過的臉,心中竟毫無波瀾。
「與你無關。」
「你——」
「老闆!原來你在這,讓我好找的。」一個可愛的女孩向我撲來。
「不是說好今晚不醉不歸嗎?」柔軟的身體黏在我身上,硬生生把穆柏炎擠開,「怎麼能自己跑了?」
「鄒虞,你瘋了?」穆柏炎難以置信地看著我,青筋暴起,快要到臨界值了。
他不管不顧,直接撩開女孩,拽住我的胳膊,「跟我走。」
「穆總貴人事忙,」陳越從角落走出來,不緩不急,「我沒記錯的話,小虞已經不是你的……員工了吧?」
「員工」二字意味深長。
穆柏炎氣極而笑,「原來陳總也在。」眼神鄙夷,「沒想到陳總如此氣量,願意跟他們……一起玩?」
我才明白他誤會了什麼,剛想說兩句,陳越搶先發話:
「只要能留在小魚身邊,做大做小我可以。」說完還曖昧地瞅了我一眼。
茶香四溢,我雞皮疙瘩掉一地,張嘴無聲問,他是不是喝假酒了。
穆柏炎臉色煞白,徒然卸下力氣,苦笑,「原來你那時,是這樣的心情。」
他用力抹了一把臉,英俊面容晦敗黯淡,「下個月媽生日,記得回來吃飯。」
「穆柏炎,我不會去的。」
「是啊穆總,別總擺老人家上台。」陳茶茶見縫插針。
「去不去隨你。」穆柏炎轉過身,頹然道,「她昨天跟我說,想你了。」
等人走遠,陳越問,
「還去吃關東煮嗎?」
「去。幹嘛不去。」
19
穆柏炎的律師很快就上門溝通,公司產權分割雖然複雜,也在走流程中。
手續完成後,我收到了一筆足以擺爛的巨款。
看著戶頭那串零,我突然想發笑。
這就是我十年換來的所有。
資金和人員到位,接下來就是要打通娛樂圈的人脈。
通過閨蜜引薦,有機會去見圈內人脈最廣的大前輩平玲姐。
拜訪大佬前,需要先準備一份合心意的見面禮。
打聽到對方平時有收藏古書的愛好,最近恰好有一場城中名流聚集的拍賣會,不少收藏家和富豪拿出自家寶貝,其中便有一套不起眼的古書。
當晚,我拿著閨蜜弄來的邀請函進入拍賣會。
宴會燈光璀璨,觥籌交錯,衣香鬢影。我跟幾個面熟的生意夥伴打完招呼,就坐在角落,等待拍賣開始。
直到門口傳來一陣騷動。
男人穿著黑色定製西裝,在眾人簇擁下走到籌辦人跟前,兩人相互問候。
隨著公司每年稅交的越多,穆柏炎的名字在上流圈愈發響亮。
年輕多金未婚,還是白富美最喜歡的白手起家款,有能力有顏值還不禿頭。
年輕的名媛面露羞澀,紛紛朝門口望去。
「前兩周上雜誌封面那個?」
「是他,但好像帶女伴了。」
「那個是他妹妹啦,不過他這麼帥,都 33 了,不可能還是單身。」
「這種場合不帶女友,帶妹妹,保不准在空窗期呢~」
我坐在角落,微微抬眸。
他身旁的少女二十出頭,打扮得嬌俏可愛。
她是跟哥哥差 10 歲的妹妹穆煙,穆柏炎對她極度寵愛,哪怕我們最缺錢的時候,她的吃穿用度從未少過。
穆煙剛去留學那會兒,被霸凌不敢跟哥哥說,半夜偷偷給我打電話。我連夜打飛的過去幫她擺平。自此以後她把我納入自己陣營,每次見面都不顧她哥是否應許,甜甜地喊我「嫂子」。
怕她認出來,縮了縮肩膀。
結果還是被她一眼盯上。
「嫂——姐姐!」瞅了瞅她哥,一副想過來又不敢的小可憐模樣。
眾人紛紛被她一嗓門吼住,都看過來。
我尷尬地點點頭。穆柏炎一言不發,臉色愈發難看。
穆煙還想坐到我這桌,被她哥剜了兩眼,乖乖坐好,委屈扣桌布。
雖然跟穆柏炎分開,我還是很疼穆煙這個小姑娘的。
大多數的人來這,只是為了社交,像我這般目標明確的,怕是沒幾個。
問題應該不大。
身邊的名媛還在低聲討論:
「他好像一直看過來。是不是在看我?」
「想多了吧,他要看也是看我。我剛剛都差點對上眼神了。」
「哎,這條件比我爸推給我的相親對象好多了。」
「可不是,門當戶對的未婚才俊,平城數來數去,只有他了。」
我只關心拍品,一切與我無關。
感覺到一道犀利的目光如影隨形。
我的預算不多,但做了充分的準備,唯一的變數……
微微抬眸,掠過前方凌厲的側臉。
多日不見,穆柏炎看著比那日還要糟糕,眼底發青,薄唇緊抿。
果不其然,我剛開始舉牌,穆柏炎就跟價。
幾輪過後,大家都察覺到我和他之間的不對付,議論紛紛。
我嘆了口氣,不再舉牌。
一直坐在旁邊的穆煙看不下去,摁住她哥的牌子。我才趁機拍到幾件小物件,其中有一枚男士的袖扣。
從 0 到 1 開公司很難,這些天是陳越放下手頭的工作,陪我跑前跑後。
是要給人家回禮了。
拍賣結束後,我在門口被穆柏炎攔下。
「你舉過牌的藏品,等下都會送到你的住所。」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