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看著他們三張各異的臉,心裡卻出奇地平靜。
我等的就是這一刻,等的就是他們這副驚慌失措的嘴臉。
「我沒開玩笑,陳峰。」
我看向他,目光堅定,「這是學校的重點項目,我經過深思熟慮才提交的申請。我已經向學院遞交了辭職信,並且明天就會辦理好所有手續。大後天,我就要隨隊出發了。」
「辭職信?你什麼時候遞交的?我怎麼不知道?」
陳峰的聲音帶著一絲質問,語氣里充滿了被欺騙的憤怒。
「我為什麼要告訴你?」
我反問道,「你又何時尊重過我的意願?這個家,現在還有我說話的份嗎?我的書房被占,我的生活被毀,我的丈夫對我視而不見,我每天過得像個保姆,甚至連拒絕的權利都沒有。陳峰,你捫心自問,這是我想要的婚姻嗎?」
我一字一句,將心中的壓抑和委屈全部傾瀉而出。
我的聲音不大,卻字字誅心。
婆婆聽了,立刻跳起來指責我:「林婉!你這個不孝媳婦!你這是在埋怨我們嗎?我們為了什麼?還不是為了你好,為了你和小峰的家?現在婷婷懷孕,你作為嫂子,難道不應該照顧她嗎?你跑去非洲,你讓小峰怎麼辦?讓婷婷怎麼辦?」
「我為了什麼?媽,您摸著良心問問,您和陳婷的到來,給我帶來了什麼?我每天像個傭人一樣伺候著,我的工作被耽誤,我的生活被侵占,我的尊嚴被踐踏。而陳峰,我的丈夫,他卻站在你們那邊,指責我小氣,指責我不懂事!」
我的眼眶泛紅,卻倔強地不讓淚水落下。
陳婷見狀,也開始煽風點火:「嫂子,你不能這樣啊!我肚子裡的可是你親侄子!你就算不為我們著想,也得為孩子著想啊!我這月子要是沒人伺候,出了什麼問題,你擔待得起嗎?」
我冷笑一聲:「我擔待不起?陳婷,你是不是忘了,你還有丈夫,小李?還有你自己的母親,我媽?」
我故意強調了「我媽」兩個字,刺痛了婆婆的心。
婆婆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,她指著我,氣得說不出話來。
陳峰終於從震驚中回過神來,他抓住了我的手腕,聲音裡帶著哀求:「林婉,你別鬧了!我知道我最近可能忽略了你,但我真的是想讓小妹住得舒服一點。我保證,以後我多幫你分擔家務,多關心你,好不好?你別去非洲,那裡多危險啊!」
我抽出自己的手,眼神冰冷:「晚了,陳峰。這個決定,我不是一時衝動。是你和你的家人,把我一步步逼到這個地步的。大後天我就走,機票已經買好了,學校那邊手續也辦得差不多了。至於家裡,有姐姐陪著你正好!陳婷坐月子,媽也能照顧,你不是一直想做一個好兒子,好哥哥嗎?現在正好,你可以盡情地表現你的孝心和手足情了。」
我的話,如同一記重錘,狠狠地砸在陳峰的心上。
他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,眼中充滿了悔恨和不解。
小李一直坐在旁邊,臉色尷尬,他想說些什麼,卻又不敢開口。
婆婆和陳婷的臉上,則是憤怒、不甘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。
他們可能從未想過,我這個看似溫順的嫂子,竟然會做出如此決絕的舉動。
我站起身,不再看他們,徑直走向臥室。
我的背影,在他們眼中,或許是那麼的決絕,那麼的義無反顧。
我沒有回頭,因為我知道,回頭,只會讓我再次陷入泥沼。
我的心,已經死了。
我需要的,是重生。
屋外夜色深沉,而我的心,卻在這一刻,前所未有的明亮。
05

我的決定,像一場突如其來的地震,徹底震碎了陳峰和他的家人精心構築的「幸福」假象。
當晚,我的臥室門被敲響了一次又一次,陳峰哀求的聲音、婆婆的謾罵聲、陳婷的哭鬧聲,此起彼伏。
但我只是緊閉房門,充耳不聞。
我需要這份獨屬於我的平靜,來迎接即將到來的新生。
第二天一早,我洗漱完畢,拉開房門,發現客廳里坐著三張憔悴的臉。
陳峰的眼底布滿血絲,婆婆臉色蠟黃,陳婷則頂著一對浮腫的核桃眼,時不時地抽泣兩聲。
「林婉,你真的要走?」
陳峰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,眼神里充滿了痛苦和不解。
「手續都辦完了,機票也確認了,走是肯定要走的。」
我語氣平靜,拿起桌上的麵包片,慢慢咀嚼著。
「你……你有沒有想過,你走了,這個家怎麼辦?我怎麼辦?小妹的月子怎麼辦?」
陳峰的聲音越來越大,帶著明顯的指責。
我放下手中的麵包,抬眼看他,嘴角勾起一絲嘲諷的笑容:「陳峰,你還記得嗎?當初為了買這棟房子,我把我的所有積蓄都拿了出來,還主動承擔了大部分的房貸。你當時是怎麼說的?你說,這是我們的家,我們共同的家。可現在呢?這個家,什麼時候成了你妹妹的家,你媽媽的家?什麼時候,我的意見,變得一文不值?」
陳峰被我問得啞口無言。
他知道我說的是事實,但他始終不願意承認。
婆婆見狀,立刻接過話茬,指著我的鼻子罵道:「林婉,你這個不孝的女人!你這是在鬧脾氣,你這是在威脅小峰!你以為你走了,這個家就散了是不是?我告訴你,有我在,這個家散不了!你以為陳峰離了你就活不了了?你做夢!」
陳婷也哭著說:「嫂子,你怎麼能這麼狠心?你讓我和孩子怎麼辦啊?小李他媽身體也不好,我總不能去住月子中心吧?那得多貴啊!」
我看著他們,只覺得悲哀。
他們到現在,還在關心自己。
沒有人真正關心過我,關心過我的感受。
「月子中心貴?那是你們的事,與我何干?」
我冷聲說,「陳婷,你不是還有個丈夫嗎?你的丈夫小李,他難道不能照顧你嗎?他沒有責任照顧你嗎?你坐月子,是他的責任,不是我的。我沒有任何義務為你付出。至於媽,您不是一直很疼陳婷嗎?現在正好,您可以親自照顧您的寶貝女兒,還有您的金孫,豈不美哉?」
我的話,讓婆婆氣得渾身發抖,指著我的手都在顫抖:「你……你這個狼心狗肺的女人!你等著,我這就給你們單位打電話,告你!看你還怎麼去非洲!」
我冷笑一聲:「媽,您儘管去告。學校的項目是國家級的,我是自願參加,合情合理合法。而且,我早已向學院遞交了辭職報告,您覺得您能告倒我嗎?再說,您確定要讓全校的人知道,您為了一個兒媳婦不肯照顧小姑子坐月子,就去舉報她嗎?」
婆婆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。
她雖然潑辣,但面對學校這種單位,她還是有些忌憚的。
而且,我說的確實是實話,她鬧起來,只會把陳峰的面子也一起丟光。
陳峰眼見婆婆被我堵得說不出話,他終於忍不住了,上前一步抓住我的胳膊,聲音幾乎是吼出來的:「林婉,你一定要把事情做得這麼絕嗎?你就不能體諒我一下嗎?」
我用力甩開他的手,眼神冰冷:「體諒你?陳峰,我結婚五年,為這個家付出了一切,我的青春,我的金錢,我的精力,甚至我的尊嚴。我為了你,忍受了多少委屈,你看到了嗎?你體會到了嗎?你只看到了你妹妹的委屈,你只看到了你媽媽的不滿。我的感受,你何時在乎過?」
我指了指被陳婷占據的書房,又指了指客廳被改動過的擺設:「這個家,每一個角落都有我付出的心血。可現在呢?它變成了什麼?一個我沒有發言權的牢籠。你讓我體諒你,誰來體諒我?」
我不再給他任何辯駁的機會,轉身便回到臥室,開始收拾我的行李。
兩天後,我平靜地拎著兩個行李箱,站在了家門口。
陳峰、婆婆、陳婷和小李,四個人都站在客廳里,表情複雜。
陳峰眼中帶著悔恨和不舍,婆婆則是憤恨和無奈,陳婷和小李,則是一臉的驚慌失措。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