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林婉,你真的要走?」
陳峰的聲音低沉而痛苦。
我沒有回答,只是將手中的一張紙條遞給他:「這是我這些年的工資卡,密碼是你的生日。裡面還有幾十萬的存款,足夠你還清房貸了。從今以後,你不用再為我承擔任何經濟壓力。另外,這是我們共同帳戶的清單,你看清楚,裡面還有一筆錢,是我留給你和陳婷的,當作我不在的補償。」
陳峰看著那張紙條,手有些顫抖,他突然抬起頭,眼神複雜地看著我:「林婉,你這是要……離婚嗎?」
我看著他,輕輕搖了搖頭:「離婚?現在談離婚還為時尚早。但我這次去非洲五年,五年之後,如果你還願意,我們就好好談談。如果那時你已經有了新的生活,或者我有了新的選擇,那麼,我們便好聚好散。」
我的話,無疑給他們的關係判了一個五年緩刑。
五年,足夠改變一切。
婆婆和陳婷聽到我並沒有說「離婚」,臉上都閃過一絲放鬆,但隨之而來的,是更深的恐慌。
因為我走了,誰來伺候陳婷坐月子?
小李在一旁,終於忍不住開口:「嫂子,你……你就不能不去嗎?婷婷她一個人在家,真的不方便啊。」
我看向小李,眼神銳利:「小李,陳婷的丈夫是你,孩子是你倆的。她坐月子,是你的責任,也是你媽的責任。你們都是成年人了,難道連這點事情都處理不好嗎?」
小李被我問得啞口無聲。
我不再多說,拖著行李箱,徑直走向門口。
臨出門前,我回過頭,對著陳峰,也對著這個我曾經傾注了所有愛與希望的家,輕聲說了一句:「五年後,再見。」
然後,我頭也不回地離開了。
離開家門的那一刻,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鬆和自由。
陽光灑在我身上,暖洋洋的。
我抬頭望向遠方,那裡,是非洲的廣袤大地,是我的新生活,是我的重生。
我沒有告訴陳峰的是,我的援非項目並非只有五年。
如果我願意,我可以選擇繼續留任,甚至可能在那邊發展出新的事業。
五年,只是一個緩衝期,一個讓我徹底擺脫過去,重新審視自己的機會。
我也沒有告訴他們,在我決定去非洲之前,我早已秘密將我們共同帳戶中屬於我的那部分存款,以及我的私人理財,全部轉移到了我的個人帳戶。
我給陳峰留下的那張工資卡,以及所謂的「補償金」,不過是我留給他們的一點「善意」罷了。
我可不想五年後,我重新開始的時候,一無所有。
陳峰,你一直以為我對你言聽計從,以為我離不開你。
可你錯了。
一個女人,當她真正下定決心的時候,她的力量,是你無法想像的。
我打了一輛車,直奔機場。
手機里,導師發來的消息顯示,一切都已經準備就緒,只等我登機。
車窗外,城市的喧囂漸行漸遠,而我心中的那片寂靜,卻在逐漸擴大。
我知道,我的離開,會給陳峰和他的家人帶來巨大的衝擊。
他們會手忙腳亂,會抱怨,會指責。
但那都與我無關了。
我的新生活,才剛剛開始。
而他們,則要獨自面對他們自己造成的「爛攤子」。
06
我的飛機在夜空中划過一道完美的弧線,將我與那個充滿怨氣的家,徹底隔絕開來。
當我抵達非洲那片廣袤而神秘的土地時,我的心境,也如同這裡灼熱的陽光一般,充滿了新的能量。
這裡的生活,遠比我想像的更加艱苦。
沒有寬敞明亮的別墅,沒有觸手可及的便利,甚至連基本的電力和網絡都常常中斷。
我的住所是一個簡單的板房,與同事們共用洗漱間。
但奇怪的是,我卻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鬆。
這裡沒有人對我的穿著打扮指手畫腳,沒有人抱怨我的廚藝,更沒有人要求我承擔額外的義務。
我全身心地投入到教學工作中。
我的學生們,他們的眼神清澈而充滿求知慾,他們的笑容真誠而又充滿希望。
每當我站在講台上,看著那些渴望知識的面孔,我都能感受到自己存在的價值。
我開始用當地的語言與他們交流,學習他們的文化,品嘗他們的食物。
我發現,這片土地雖然貧瘠,卻蘊藏著無窮的生命力。
與此同時,家裡的消息,也通過偶爾接通的網絡,斷斷續續地傳來。
我走後不到三天,陳峰就給我發來了第一條消息。
不是道歉,而是抱怨。
「林婉,你把家裡搞得一團糟!你走了,小妹的月子怎麼辦?媽每天都在罵你!」
我只是冷冷地回覆:「那是你們的事,與我無關。」
幾天後,陳峰又發來消息,語氣裡帶著一絲焦躁:「林婉,小妹非要吃你做的鯽魚湯,媽也說月子期間吃外面不衛生,你能不能把鯽魚湯的做法發給我?」
我看到這條消息,忍不住冷笑一聲。
想當初,我為他們洗手作羹湯的時候,他們何時有過半句誇獎?
現在需要了,才想起我來?
我沒有回覆。
緊接著,婆婆也發來了信息,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臭罵,指責我「不顧親情」、「自私自利」,甚至詛咒我在非洲遇到危險。
我直接將她的號碼拉黑。
最讓我感到諷刺的是陳婷。
她直接給我發了一張嬰兒用品的清單,要求我給她置辦好,然後寄回國。
我看著那張長長的清單,不禁覺得好笑。
她以為我去了非洲,就是她的長期代購嗎?
我毫不猶豫地回復了她一句話:「你不是有丈夫嗎?讓他去買。」
然後也把她拉黑了。
我的手機,漸漸清凈下來。
我享受著這種清凈。
但很快,陳峰的電話開始頻繁地打來。
有時候是抱怨小姑子坐月子期間的各種狀況,有時候是抱怨婆婆的難纏,更多的時候,則是抱怨小李的不作為。
「林婉,你不知道小李有多過分!小妹坐月子,他下班回來就玩遊戲,什麼都不管!媽天天罵他,他也不聽!」
「媽說,小妹月子期間不能洗澡,不能出門,現在屋子裡一股味兒!小妹脾氣也越來越大,動不動就哭鬧!」
「月嫂太貴了,我們請不起。媽又說她年紀大了,也伺候不動小妹了,讓我多辛苦點。我工作也很忙啊,林婉!」
我聽著陳峰的抱怨,心裡沒有任何波瀾。
這一切,都是他們自己選擇的。
我曾經提醒過他,可他聽不進去。
現在,他們終於嘗到了自食惡果的滋味。
「陳峰,你不是一直想當一個好哥哥,好兒子嗎?」
我平靜地反問他,「現在正是你表現的時候。你不是說,我是小氣嗎?你不是說,女人就該把家裡打理好嗎?現在,你也可以學著打理打理啊。」
我的話,讓他啞口無言。
每次他打電話來,都像是給我講笑話,而我,則是那個冷眼旁觀的聽眾。
隨著時間的推移,陳峰電話的頻率開始下降。
也許是他終於明白,我不會再為他們分擔任何事情。
我離開了三個月後,陳峰給我發來了一張照片。
照片上,陳婷抱著一個瘦小的嬰兒,臉色憔悴,眼神空洞。
婆婆站在她旁邊,臉上也帶著明顯的疲憊。
而陳峰自己,則站在最邊上,頭髮凌亂,鬍子拉碴,一副飽經風霜的樣子。
他發來的信息只有短短几個字:「林婉,我們想你了。」
我看著這張照片,心裡沒有一絲感動,只有一絲涼意。
他們想念的,不是我這個人,而是我這個「免費保姆」和「出氣筒」吧。
我沒有回覆。
在非洲的第五個月,我突然接到了一通來自小李的電話。
他的聲音里充滿了絕望:「嫂子,救命啊!我真的撐不下去了!」
我感到一絲驚訝,小李向來逆來順受,很少主動聯繫我。
「怎麼了?」
我問道。
「婷婷她……她得了產後抑鬱症!她整天哭鬧,不吃飯,甚至要傷害孩子!媽也被她氣病了,現在醫院躺著。我一個人,又要上班,又要照顧孩子,還要照顧婷婷,我快瘋了!」
小李的聲音帶著哭腔,聽起來確實非常痛苦。
我沉默了。
產後抑鬱症,這確實是個嚴重的病。
但我知道,這其中,也有陳婷和婆婆自己作孽的成分。
「陳峰呢?」
我問。
「哥他……他幫了幾天,後來公司有急事,又被調去出差了。他說他也沒辦法。」
小李無奈地說。
我心裡冷笑。
陳峰永遠都是這樣,把爛攤子丟給別人,自己則找各種理由逃避。























